当齐国的国力达到全盛时期的时候,它西方的晋国也强大起来了。
晋国是原周成王的兄弟叔虞的封地,传至十几世以后,被封地在曲沃(今山西省闻喜县东)的一支家族夺了权,并迁都绛(今山西翼城县东)。这时的国君称曲沃武公。武公在位三十九年,到公元前677年,武公死了,第二年,他的儿子佹诸继位,就是晋献公。
晋献公用阴谋消灭了企图与他夺权的几个家族势力,巩固了自己的政权,就想扩大自己的领土,吞并在自己边上的两个同姓邻国——虞国和虢国。但虞、虢两国紧紧相连,虽是小国,但一向互相支援、唇齿相依,所以他们一直能存在于两个大国秦国和晋国之间而平安无事。为了离间这两个国家,进而吞并之,晋大夫荀息给献公出了一条计谋。他让献公先献美女给虢国的国君丑,让他丧失戒备,再将晋国的国宝送给虞君,向虞君要求借道伐虢。当时虞国的大夫宫之奇和百里奚竭力劝阻虞君。可虞君贪财,得了晋国的国宝璧玉和宝马,竟然答应了晋国的要求。宫之奇看到虞国就要灭亡了,就带领全家逃走了。而百里奚则跟着愚蠢而倒霉的虞君,当了晋国的俘虏。晋献公听人说百里奚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就想说服他在晋国当官。可是百里奚不是一个见官就想当的庸人。他不愿去灭亡自己国家的敌国当受制于人的官。
百里奚出生在虞国,因为家里穷,到了三十多岁才结婚生了一个儿子。他常常在家里唉声叹气,悲叹自己的命运不好,想出去周游各国,施展自己的抱负,又担心家中妻子、儿子无人照顾,不忍心离开他们。妻子杜氏看透了百里奚的心思,一天,她将家中惟一的一只生蛋的老母鸡杀了,没有柴禾,又将门闩劈了当柴,炖了鸡,煮了一顿香喷喷的小米饭,为丈夫饯行。她对百里奚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不必为我们母子困守在家中。孩子我自会照料好的,你就安心地去吧。”百里奚只好恋恋不舍地与妻子告别。临出门时,妻子抱着儿子,一手拉着丈夫的衣角,抽抽噎噎地说:”你一路上要多保重。将来富贵了,可别忘了我们娘儿俩啊!”
百里奚先到了齐国,想见齐襄公,但没有人引荐,一晃几年,渐渐地,身上的盘缠用完了,只好流落为乞丐。一天,他讨饭到一户人家,这家的主人与他搭话,谈到当前的时事,他对答如流。这家的主人就将他留下来,从此两人结为兄弟。这位主人名叫蹇叔,也是一个有抱负而没机会施展的隐士。由于蹇叔也很穷,百里奚就住在蹇叔的家里,帮村上的人养牛。这时候,百里奚已经四十岁了。养了一阵子牛,百里奚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正好这时听说周朝的王子颓喜欢牛,那些帮他养牛的人都得到了很多的好处。于是,他告别了蹇叔,也去投奔了颓。在颓那里养了一阵子牛,倒很受赏识。颓想聘他为家臣。这时候,蹇叔也来到了京城。百里奚带蹇叔去见了颓。回到住所,蹇叔对百里奚说:”我看颓这人,志大才疏,他的周围尽是些逢迎拍马的人,而且还有夺权的野心,他马上就要倒霉了,我们赶快离开吧。”
蹇叔和百里奚立即离开了颓。果然,不出蹇叔所料,颓夺了周惠王的权很快就又失败被杀了。两人回到虞国。百里奚回了一趟家,想去看看妻子和儿子。但家中已只剩一间破茅屋,妻子和儿子已逃荒在外,不知去向了。百里奚伤心地在破茅屋前落下了眼泪。为了生计,只好又由蹇叔的朋友宫之奇推荐,留在虞国当了中大夫。而蹇叔自己则到宋国的鸣鹿村隐居去了。
虞国被晋国灭亡之后,由于百里奚不肯为晋国做事,就在晋献公将自己的女儿伯姬嫁给秦穆公时,被当做了陪嫁的仆役一起押送往秦国。在半路上,他找了个机会逃走,几经辗转,他逃到了楚国,被楚王收作牧马人。
再说秦穆公在查点晋国送来的陪嫁仆役的名单时,发现少了一个叫百里奚的人,就问大臣公孙枝。公孙枝说:”这是虞国有大才大德的贤人,只是命运不好,生不逢时。”
秦穆公是个雄心勃勃的国君。相传秦原是颛顼的后裔,自商至周,都有嬴姓的部族在中原西部地区繁衍。周孝王时,正式将秦地封给嬴姓的叫非子的人。非子就在秦地建立了一个小诸侯国。以后,传了六世到秦襄公时,因为勤王有功,周平王让秦襄公出兵收复了被犬戎占领的歧(歧山)、丰(镐京)一带的土地,并将它们赐给了秦国。从此,秦国渐渐强大起来。又传八世至秦穆公,秦国已成了一个大诸侯国。秦穆公为了称霸诸侯,正在努力收罗人才,听公孙枝将百里奚说得这样好,就马上命人去打听他的下落。不久,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汇报说:”百里奚正在给楚王喂马。”
秦穆公马上下令派人用重金去赎回百里奚。但公孙枝却制止说:”这样,百里奚就来不了啦!”
“为什么?”秦穆公感到奇怪。
“大王想想,你用重金去赎,等于告诉楚王百里奚的价值。这样,楚国还肯放他走吗?我们还不如只用一个普通奴仆的代价去赎,才能不使楚王生疑。”
秦穆公听了公孙枝的意见,就派人带了五张羊皮,到楚国去对楚王说:”我们有个奴仆叫百里奚,逃在贵国养马。为了警戒其他奴仆,我们用五张羊皮向贵国赎此人,带回去治罪。”楚王听了,觉得不值得为了一个逃仆与秦国伤和气,就派人将百里奚抓了起来,装在囚车中交给了秦国的使者。
秦使押着百里奚一到秦国,公孙枝马上就去迎接他,并且立即将他带去见秦穆公。穆公见百里奚已满头白发,问他:“先生今年多大了?”百里奚回答说:”七十岁了。”
秦穆公听了,叹了口气,说:”可惜老了!”
百里奚回答说:”如果叫我去追飞鸟、猎猛兽,的确是年纪大了些;可是让我运筹帷幄,为国家出谋划策,还不算老。当年姜尚八十岁,周文王还拜他为相,帮周朝统一了中国,我比姜尚还小十岁呢!”
秦穆公被他这么一说,就来了精神,立即与百里奚谈起了使秦国富强之道来。百里奚从秦国的地理位置到治民、强兵的方略,足足同秦穆公谈了三天三夜。秦穆公觉得百里奚的话句句打动了他的心,因此,马上封他为上卿,将秦国的国政全都交给他处理。
百里奚终于得到了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在患难中一直为他出主意、帮助他的结拜兄长蹇叔。他向秦穆公建议,派人用厚礼到鸣鹿村将蹇权和他的儿子白乙丙接到了秦国。秦穆公也封蹇叔为上卿,并封白乙丙为将军。
再说百里奚的妻子杜氏,自从丈夫走后,就靠纺织度日,后来遇到饥荒,只得带了儿子孟明视出外乞讨为生,一直流落到了秦国,靠给人洗衣服维持生计。
一天,秦相府中招收洗衣妇,把她收进去了。渐渐地,她与相府里的一些仆人混熟了,听他们常说丞相名叫百里奚。开始还以为这个丞相与自己丈夫同名同姓,后来找机会在丞相出门时仔细一认,居然他就是自己的丈夫!杜氏不由得想起了三十多年前与丈夫分别时自己牵着他的衣襟说过的话:”将来富贵了,不要忘了我们娘儿俩啊!”现在,他真的富贵了,究竟还有没有良心,肯不肯认我们穷母子俩呢?
一天,机会终于来了。百里奚坐在相府的大堂上听堂下的乐工们奏乐。她就给管乐队的领队说自己也懂音律,想给丞相献一曲。那领队就向百里奚作了报告。百里奚同意了她的请求。于是,杜氏就拿过乐工手里的一把琴,边弹边唱:
百里奚,五羊皮,记得当年别离时:
煮了一锅小米饭,劈了门闩炖母鸡。
今日富贵了,是否还记贫寒妻?
百里奚,五羊皮,今日昔日不能比;
父亲吃肉儿肚饥,丈夫穿绸妻洗衣。
今日富贵了,是否还认贫寒妻?
百里奚越听越坐不住,心中似有猫爪子在抓,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当时与妻子牵衣挥泪告别的情景,栩栩如生地浮现在眼前。他走上前去,仔细一辨认,眼前这个唱歌的妇人,确确实实是自己的妻子!他一把将她抱住,大哭起来。杜氏把在外面打柴的儿子孟明视也叫了回来。一家三口人终于又团聚了。百里奚将此事报告了秦穆公。秦穆公也为他们高兴,封孟明视为将军。从此,秦国在百里奚的治理下,国力逐渐强大起来。